【纪念hoho王月半君】
　　　　　　　　　　　　　　　　　－－－黑协人物面谱之二

　　一

　　公元二零零五年三月二十日，就是１６楼老桥牌协会正式关闭准备装修特意举行比赛的那一天，我独在１６楼下徘徊，遇见二黑，前来问我道，“老爷子可曾为王月半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老爷子还是写一点罢；王月半去顺德前就一直在说很爱看您的调侃帖子。”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胡扯的帖子，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跟贴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咖啡屋困境中，毅然决定主动向刘大区请缨升级为斑竹，主持古灵精怪就是hoho。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虽然离开的hoho不一定会看到了，但对于留下的人，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公道人心”，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那些所谓的黑协领袖简直是所为非人。这么多黑协青年的强烈哭诉，不要把我们的黑协就地解散，怎么能完全地不理不顾，一意孤行呢？

　　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黑协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对抗争者最大的敬意，对独裁者最大的鞭挞吧。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三

　　在黑协２队的成员之中，王月半君算是我的晚辈。晚辈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他不是“逍遥在嘉宾位置上的我”的晚辈，是为了黑协前途勇敢抗争的有为青年。

　　他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夏初的一次双人赛，和麻杆搭档的一个就是他；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疯骡率领黑２队成员，开始在江湖上显露峥嵘的时候，才有人指着一个后生告诉我，说：这就是王月半。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号称月半，而且可以承受骡子的妖怪叫品的搭档，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他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后期经常到天天渔港聚会之后，他才始来参加我们的喝茶，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黑协考虑重组，往日的几个元老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他虑及黑协前途，黯然至于泣下。

　　此后，似乎就很少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是唯一的王月半的让人目睹的真情流露了。

　　四

　　我在十八日早晨，才知道骡队长曾经率众向黑协请愿要求不能解散的事；晚上便得到准讯，说黑领袖们不为所动，执意将黑协就地肢解，而王月半君即于大怒之下，拂袖而去顺德，远离深圳桥坛。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黑协的那些领袖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事情非要走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王月半君，更何至于充满血性地选择离开呢？

　　然而次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骡子的哀鸣。还有的证明，是黑２队员的泪水。而且又证明着这简直是对民意最大的扼杀！

　　但黑领导们第二天就下令解散，甚至还莺歌燕舞的庆祝！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疯骡他们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王月半君确是走了，这是真的，有骡子他们所说为证；万众拥爱的黑协被解体了，有论坛上的帖子为证；只有一群沉勇而友爱的黑协青年们还在奋争。

　　当新的黑３队又出现在春季大赛赛场的那一刻，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当骡子他们强忍着王月半离开的悲伤，高举黑３队的大旗，去完成王月半未竟的志愿的时候，对那些扼杀民意的凶徒们是多大的震撼呵！

　　但是那几个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人离开，在桥坛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宵夜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

　　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徒手。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黑领袖们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王月半他们竟能如是之血性。

　　我目睹骡子他们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重压下极力抗争，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黑协青年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王月半的离开，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存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王月半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