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岂不都是没有尽头的？

然而所有的路到这里却都无影无踪。

红树湾，华南第一湾。

它其实只是一个离深南大道不很远的海湾，几只弃妇般萧索的渔船，在平静的新洲河水中横
陈着。

无月。

无声。

无人。

人在离红树湾不到百米的红树林中。

“你没有让我失望。”



白影闪动，小二白轻轻一笑。

“你也没有。”



牛哥没有一丝表情，他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想见的人，而那人却没有看他。

“你一定早就想见我，世界上想见我的人只有两种，想杀人的人和杀过人的人。”



“其实江湖上只有这两种人。”



“不错，不过作为一个杀手，做梦也会想见我的。”



“不错，不过作为一个杀手，我更想知道你要我杀谁。”



“四川崇州－康老面！”



牛哥“哼”了一声。

“他让你头痛了？”

“他让我头痛，我会让他永远不会头痛。”



“那你后肩让铁手甘小毛抓的伤痕为什么抽动？”

牛哥眼眉一挑。

“我不相信判官凌真是个瞎子，更不相信他这样多嘴！”



白影一闪，小二白已经堵住所有退路，杀气四溢。

“不信就算了，我只想看看平一高的剑是否真的如风！”



牛哥出手拔剑，却感到巨大的压力封住周身大穴。

牛哥没有拔出剑。

压力猛地一松，“不让看就算了，年轻人，别太小气了！”



一声长笑，判官凌已无踪影，小二白也消失了。

只有那几只渡船，和风，刺骨的风。



四川

寂静，周围象死一样寂静。

牛哥开始有点后悔。昨晚为什么没有尝试拔出自己的剑来。

江湖上听说过判官凌无明的人很多，但是见过判官凌本来面目的人却没有。具体说，见
过判官凌脸的人只有一种人：死人。

这也是凌无明叫做判官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判官凌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大权。无论谁想谁突然死亡，那么他就可
以找判官凌。无论谁被仇家赶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也可以找判官凌。只要判官凌点头
说，谁该死。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死，而且会死得很快；如果他说，谁不该死，那这个人就
是到公安局门前去静坐，他也可以好好的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但是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
好运气。

但是，没有活人见过判官凌的本来面目。

牛哥想看看。

做杀手的本来就对生命看得很淡。无论是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

牛哥确实有点后悔。如果他先前出手，虽然一定不能击中判官凌，而且自己一定会到
小二白的攻击，但是至少有机会看看判官凌的脸。

但是他没有，而且答应了判官凌去四川崇州杀康老面。

要杀康老面必须要接近阎王潘。

康老面是阎王潘的左膀。这谁都知道。

甘小毛则是阎王潘的右臂。这也是谁都知道。

阎王潘叫潘一重。他是江湖中另一个神秘人物。关于他的事情，在江湖上却很少有人知
道。因为江湖中谁作了伤天害理的事都会怕见阎王，而阎王似乎总是能知道他们作了什么。

所以大家都很小心的不谈到阎王潘，因为他们自己也心虚。

牛哥有点奇怪。阎王在华北，而判官在华南。他们历来很小心的井水不犯河水。这次
判官却要动动“一手遮天潘一重”的手下。这里似乎有一点不太对劲，但是是什么不太对
呢？牛哥有点想不清楚。反正他要去一趟四川。

凄风渐起。

清月淡出。

寒鸦在红树湾飞过。

牛哥有了一丝笑意。

他想到了四川。

如今的四川应该正是烟雨的季节。

康老面是四川永远的媚；四川是浪子永远的醉。

浪子永远是康老面喜欢扮演的角色。

所以江湖上都知道醉浪子康老面的大名，据说他背叛师门就是因为封山第一高手柳淳风
的爱女柳绘心为其始乱终弃，竟至疯颠。封山将他革出师门，并大肆追杀云云。人们只是奇
怪阎王潘对他如此看重，收留正派弃徒倒无所谓，只是康老面年纪轻轻，竟骤然成为阎王殿
前左护法，地位还在右护法甘小毛之上。

江湖上总是有很多人们想知道或不想知道的秘密。

康老面的心中就有许多这样的秘密，不过他不是那种会被秘密压垮的人，所以他仍能
醉。

他醉只是因为他不想不醉。

康老面的醉眼看到了牛哥。

然后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直到牛哥雪白的面颊微微一红。

“在下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