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纪念死多头君


虎狼之市

一
中华股国零四年四月十六日，就是和讯论坛为九日在德隆系资金链断裂前
遇害的多头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交易所外徘徊，遇见空头君，前来问
我道，“先生可曾为死多头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
“先生还是写一点罢；死多头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点评。”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编辑的股刊，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销
路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预定了《财道》全年的就
有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
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
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在的并非股市。成千上万的多头们的血，
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
须在大盘稳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股评家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股市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
非股市，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
者的灵前。

二
　　真的股民，敢于直面惨淡的股市，敢于正视淋漓的跌幅。这是怎样的哀痛
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庄家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
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
偷生，维持着这似正常又非正常的股市。我不知道这样的股市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股市闹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四月九
日也已有一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这一批被害的多头之中，死多头君恰是我的学生。学生云者，我向来这
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
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中国股市而殉难的中国的伟大的股民。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九六年冬《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将一批
多头淘汰出局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
经是深发展率领大小庄家，强拖出局之后了，才有人指着一个股民告诉我，说：
这就是死多头。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
想，能够不为狂跌所屈，反抗一批广有羽翼的股市大鳄的散户，无论如何，总
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偏安于网上论坛，
开坛荐股之后，她才始来听我的点评，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
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论坛恢复旧观，往日的版主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
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她虑及论坛前途，黯然至于泣下。此后似乎就不相见。
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四
　　我是在九日早晨，才知道上午有股民向德隆系提出质疑的事；下午便得到
噩耗，说有“三架马车”居然跌停，死伤至数万人，而死多头君即在遇害者之
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
测中国股市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有残酷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
的和蔼的死多头君，更何至于无端在牛市趋势中喋血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死多头自己的尸骸。而且又证明着这
不但是杀害，简直是虐杀，因为许多多头的脑袋中还有反弹的梦想。
　　但人民银行就有令，说要提高准备金零点五个百分点！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没有风险意识。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我懂得弱小股民之所以难于赚钱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暴富，
就在沉默中破产。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死多头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自然，质疑而已，
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三架马车前中弹了，从头顶
部入，斜穿肩背，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同去的空头君无意去扶起
她，结果甚而至于又踩了她一脚，立仆；同去的调整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击，
弹从左肩入，穿胸偏右出，也立仆。但她还能坐起来，一个庄家在她头部及肩
部猛击两棍，于是死掉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死多头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沉勇而友爱的调整君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只有阴险狡诈的空头还
在法外逍遥。当一批小股民从容地转辗于大庄家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
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大庄家的屠戮小股民的伟绩，空头们的惩
创多头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狂跌的血痕抹杀了。
　　但是股市内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六
　　时间永是流驶，交易所内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股市是不算
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股评家们
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
是对资金链断裂的质疑。股市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
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质疑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小股民的猜测。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
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
旧影。
陶潜说过，“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
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股市的。但这回却很
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主力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股评家竟至如此之下劣，
一是中国的股民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中国股民的炒股，是始于九六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
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狂跌中奔走相告，虽被套
而不割肉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股民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年，而
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
罢。
　　解套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股民，将更奋然而
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死多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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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股日当捂，
汗滴徜徉股市游！
面对伟大，
甘做散户！
偶的操作不妨看看：
火中取粟4月26起。。。